[德國] 04 萊茵河邊散策
「散策」二字有讓你覺得懷舊嗎?有段日子這個詞很文藝,我卻很少用在自己的文字裡。現在說起來會有點落套嗎?我重拾寫作本來是件不再流行的事,它和這刻的我如似融和。
2025年十月初的天氣有點反常。我在杜塞道夫跟本地老師S練習瑜伽,她說”October can be beautiful but this year …it’s really cold.”。十月上旬不是灰濛濛便是下雨,體感約香港濕凍4度左右,每個人都瑟瑟發抖。萊茵河與草地很廣闊,可是天氣壞的話,城市看起來更加灰暗。你有自然的多好,也有自然的多壞。
(我們沿單車徑和行人道走,左邊是民居,右邊的斜坡讓人走到河邊。我們笨拙地跑下去。照片由D攝。)
(我邊走邊拍下過程,危險也算不上,但陡峭起來真像球混下去吧。D攝。)
(我成為了影子突出的部分。)
草皮之間的走道上,不時有小狗前來打招呼,主人安心地任由牠們奔跑。我喜歡這個城市的人,要是大家都在享受悠閒的小日子時,他們迎面都說Hallo。我們踏實地走起來,細仔看著每棵樹,它們都不一樣,卻是河的記憶點。樹看起來很高很大,在河邊搖晃,陽光灑下來的時候,葉子閃閃發光像精靈們在耳語,可是你靠近了,牠們便不會告訴你樹之歌是甚麼。你可以擁抱然後聽聽,安心地嘆一回氣。你環抱樹的時候,樹也在環抱你。人類把自己努力建成的文明摧殘後,樹就在這裡而生,成為智者。
我後來發現香港的樹也頗高,但樹幹比較幼,可能是土壤和空間問題。杜塞道夫的建築比較矮,我們看到樹多於樓宇,這樣大概城市風景不同的構圖吧。
我們走到可以走的盡頭,腳下滿是沙,跟河水沒有堤岸之隔。來到所謂的盡頭,除了一片藍就是空亡,我們走了那麼多路,不是為了最後而到最後,卻來到了盡頭,恰如生命一樣。
(河的盡頭)
回程的時候,我們繞了另一條徑,途經一片在樹林之間的湖。
(Lörick的湖。)
寫到這裡,我突然想念法國里昂(Lyon),她是在隆河(Rhône)和索恩河(Saône)的交匯處,那區叫作交匯點(Confluence)。下圖是我在約兩前年和D和里昂時拍的照片。
我喜歡在城市都看到河的盡處,而其實那是人看到的盡處,河依然在那裡,我們目睹的就只有那麼小。人體身上的七成水份讓我在無法想像裡在想像水如何流向大海。
(圖:法國里昂 Confluence,2023年底攝。)
散策當晚,我寫下了一首散文詩,交給樹看。他說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文字,很懷念。除了他,也有不少朋友這樣說。這大概是我重新以文字記錄生活的緣由。
「草地上有一棵躺下了的樹
是該叫做椅子吧
我在躺下的樹上拉了拉背部
某輩子是樹 我會習慣世界有陽光 也有人
光天化日 我輕易看到對岸的自己
平靜得帶點傷感
戰爭以後只剩下樹
這裡人會向你微笑 會打招呼
城市裡依然有遺留的炸彈
有樹/人的時候孤獨
沒樹/人的時候也孤獨
偶爾會快樂多於傷感 或者相反
沒有中間的 中間是流動的河
請記得 沒有甚麼是必須的
你若願意做keeper’s keepers
用看著的方式參與世界
一切出現時 你若無其事
如你非常激動愛著一切
大樹會一樣在這裡 很安心那樣」
<我躺成了樹的樣子>
(好喜歡用樹做休憩用的椅子。)
後記:寫下詩的前幾天,N興奮地告訴我他主理的大型活動有多熱鬧,也告訴我他某些複雜的想法。打從很久以前,我總覺得自己不屬於任何地方,自從跟N練習瑜伽後,我在群體生活中找到個落腳點。D擔心我後悔放棄香港的活動去了德國找他。我說沒有,而N當時也跟我說:「去找男朋友,有甚麼不好啊?」我從來都是旁觀多於參與的人,但旁觀的我也可以很快樂。後來,我和N說,作為老師的Keeper也是群體(community)中的角色吧?我還以為他會叫不要想太多,結果他笑笑說是的,他知道我就喜歡這樣。
補充資料:杜塞道夫(Düsseldorf)坐落在萊茵河(Rhein)的東邊,只有四個區在河的另一端。我們總是說要過河,便是指從市中心和舊城那一端出發。
我們行走在Neuss 和Meerbusch之間那個區分,其中一個區分叫Lörick。